“爸,对不起!”

发布时间:2009-02-23 期号:

赵倡文

      家里人都说,我继承父亲最完美的基因就是他那暴躁的脾气。不知从何时起,我敢顶撞父亲,与父亲争吵了。虽然每次都是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,可每次争吵我非要胜过父亲。最后争吵的结果都是父亲无声地走开。
      我进县城上学后,邻居们都说,我们家少了点儿什么。我知道这是邻居们在笑话我和父亲经常吵架。因此,每个周末回去我都忍着不和父亲争吵。父亲总是忙碌着为我准备吃喝。
      不知不觉中,寒假结束了,明天一早就要返校,可天公不作美,晚上偏偏下起了鹅毛大雪。临睡前我对父亲说,明天早上早点儿叫我,别赶不上汽车。从我们这个偏僻的村庄到城里只有早上6点一趟车。
      睡梦中我被叫醒,一看已是5点半。我边穿衣起床,边埋怨父亲叫得太晚了。父亲一声不吭默默看着我。
      早饭端上来,仍是父亲精心炒的肉。眼看时间来不及了,我哪有心思吃早饭,推辞着说:“肉我都吃腻了。”说这句话时,我自己也感到嗓门儿有点大。
      父亲平静地说:“多吃点吧!到学校可没这么多好吃的。”
      “让你早点叫,你也不叫,什么破肉,有什么好吃的!”我的嗓门不由更大了。
      “你这孩子……”父亲的嗓门猛地大了起来。
      我不等父亲说完,“呼”地一推盘子说:“别说了,我走了。”
      雪花仍在飞舞,大地在黎明前一片苍白。我在前边一路小跑,父亲提着行李紧紧跟着。渐渐听不见父亲的脚步声,我扭回头,发现父亲已被我落下了一大截儿,我停下脚步等着父亲。父亲追上来,“呼,呼”喘着粗气,那呼出的气立即变成白雾,与飘舞的雪花融在一起。我感到父亲体力有些不支,伸手去提行李,父亲急促地摆摆手说:“快走,快走,要迟了。”
      远远望见雪中的汽车,我长长出了一口气,总算没有迟到。坐上车,父亲在车下向我招手,我不经意摆了摆手算是告别,低头开始整理行李,猛一看时间已经是6点15分,我不由问司机:“今天怎么发起慈悲来了。要不,我还真坐不上车了。”
      司机边发动车边说:“傻小子,要不是昨天晚上你爸打电话给我说尽好话,说怕你早上起不来,还想让你多吃点东西,万一过来晚了,让我等你们一下,不然我车上这么多人,早就走了,怎么会等你。”
      听着司机师傅的话我不好意思起来,真想不到父亲为了让我多睡一会儿,竟给司机师傅说起了好话。偏偏此时,我的手又在行李包中触到一团热乎乎的东西,打开一看,是刚才父亲做的那盘肉,不知什么时候父亲已把肉装入包中。看着肉,想象着父亲给别人说好话的场景,我的眼睛湿润了。我回头朝车窗外望去,父亲仍伫立在雪中,呼出的白气与雪立即融为一体。
      车子缓缓启动了,父亲又挥着手,我把脸贴在车窗玻璃上,想给父亲说句什么,可我不敢开口,怕话没出口先哭出声来。
      车渐行渐远,父亲渐渐变成一片白色中的一个黑点。终于看不见父亲了,我把头埋在行李包上任眼泪尽情地流。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,我之所以能在每次争吵中战胜父亲,是因为同样脾气暴躁的父亲有一颗细腻的爱子之心。
      我真后悔临别时对父亲的无礼,真想跳下车跑回去对雪中的父亲说一声:“爸,对不起!”

 

关于本站|征订办法|联系我们

版权所有:北京教育考试院 京ICP备19056224号-2 京公网安备 11040202430156号地址:北京市海淀区志新东路9号邮编:100083